前段时间说了说民间的戏曲演出值得尊重,评论区非常热闹,既有认可我的观点,觉得“业余演员其实和专业演员一样是秦腔的传播者,理应被尊重”、“不能用嘲笑的目光去看待,重在参与才是真爱”,也有认为这种演出“把年轻人拒之门外”、“他们顾及先人们创造的艰难过程了吗”。(详情请看:想说 | 这样的业余演员,难道不该被尊重吗?)
实际上,正如我文中所说,上述民间演出最不该被嘲笑为“太业余”,因为很明显这就是一些村民的业余演出,不是“看起来”业余,而是“真的”业余。过年过节没啥娱乐,县剧团乃至更高级的剧团太贵了请不起,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上场,给自己和其他村民弄点娱乐,总比打牌喝酒要“兴趣高雅”得多吧。
兰州民间秦腔班社演出
打个比方,我自己做的红烧肉,咋都不会比一级厨师做的好吃,我盛菜的碟子也没人家摆的好看,问题是我收入有限,不能天天下馆子吃一级厨师做的红烧肉,我只好买了自己在家做,给自己家人吃,全家人也吃得很开心,这有什么问题呢?
有钱吃得起大厨红烧肉的人,大可不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颐指气使,并打出“口味”的旗号,嫌我做的不好吃、盘子不好看;有钱请得起大剧团来村演出的人,乃至舍得花钱专门进城买票看戏的人,也大可不必高高在上笑话我,并打出“艺术品味”的旗号,对我的表演指指点点。
你以为是我不想吃好的,你以为我不知道饭店做的比我做的好吃,问题是我这家庭啥条件啊,我吃得起吗?
甘肃天水麦积小曲民间演出
也有人说前辈创造戏曲不容易,容不得现在人这么糟蹋。说这话的人只怕是不了解戏曲史特别是秦腔史,秦腔这个扎根民间的艺术,从一开始就不是诞生在庙堂之上,成长和发展也是在民间。去翻一翻民国时期兰州秦腔的老照片,扮相未必见得比现在民间演出优美多少。
民国秦腔老照片
李商隐的诗、纳兰性德的词,够雅致够精美,但也不能因为他们的水平高,就否定“终南何有?有条有梅”的悠远、“遥望是君家,松柏冢累累”的质朴。“没有皱纹的祖母是可怕的”,戏曲也是逐步成熟的,不能因为今天剧场条件好了,就去嘲笑人家的土台子,不能因为今天有了交响乐,就去笑话人家一个板胡拉到底。
秦腔剧场演出
虽然我们期待高水平的专业剧团多去基层演出,让老百姓看到高质量的演出,但专业剧团又有多少,一年到头跑断腿也不能实现村村全覆盖吧,即便村村全覆盖,也不能每村天天都有戏可看吧。
这时候你让基层老百姓怎么办?是都蹲在电视机前看专业剧团的美轮美奂,还是压根就杜绝戏曲娱乐,彻底远离戏曲呢?
易俗社在甘肃秦安演出现场
要是嫌弃我吃不起红烧肉,觉得我很穷,就应该分析分析我是因啥致穷,展开有针对性的帮扶。想必除了极个别懒汉,群众还是都想勤劳致富的。民间演出也很欢迎专业演员来指导啊,谁会嫌弃自己水平提高了呢。
应该做点什么?
让精美的专业演出做大做强,增加下基层的次数,让更多人看到专业院团的高水平演出,不比叉着腰笑话别人更重要吗,不比高居庙堂下不来要强得多吗?
作者:李想编辑/审核:杨瑶终审:王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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